江灯

【陆楚陆】传说

写在前面：楚留香捋头发是跟影视学的。最满意作品之一，另一篇是胡子。

正文

书说到正精彩的地方。

“……匣子里哪里还有什么白玉美人？只有一张浅蓝色纸片，香气飘渺浪漫，上头还有一行字…”

每个人都听得兴致勃勃，陆小凤也不例外。他向来喜欢热闹。这种和自己全然没关的热闹能来凑一凑，他简直快活极了。

说评书的嘴不闲着，听评书的人也很少有不动嘴巴的。一把瓜子或一杯苦茶，听着故事时总要伴着东西才美。
陆小凤是个爱享受的人。所以他给自己准备了一壶上好的竹叶青，就放在身边的茶几上，一伸手就能摸到，方便得很。

可就在他伸手去摸的时候，竟然摸了个空。

难道酒壶也会凭空消失不成？

当然不会。世上没有什么是真的会凭空消失的。陆小凤猛地扭头，果然就瞧见了酒壶。

只不过它不在茶几上，而是在一个人的手里。

那人一袭白衣，不但左手端着酒壶，还顺手拿了一只茶碗，正慢悠悠的倒酒。

他什么时候来的，又什么时候拿走了茶几上的酒，陆小凤竟然一点也不知道。

但他是谁，陆小凤好像有点知道，又有点不知道；好像已经猜到，又有些不敢相信。

那人没去瞧他，一双眼只望着手中茶碗。待到满了，方才慢条斯理的抬头来，放下酒壶悠然一笑，仿佛知道陆小凤的心思般，开口道：“你不敢信？”

陆小凤眨眨眼，笑道：“敢，怎么不敢。除了盗帅，还有谁能偷走我的酒？”

那人道：“可盗帅不一定是楚留香，是么？”

陆小凤摸了摸自己胡子，并没有说话。

不说话的意思有很多种，但绝对没有否认的意思。

那人手指理过耳边垂发，喝了口酒方才回道：“我就是楚留香。”

陆小凤就指了指前面的说书人，不客气道：“难道你是从他的故事里跳出来的？”

楚留香叹了口气，摸了摸鼻子道：“我当然不是从故事里跳出来的。他能说这些故事，只因为我都做过。”

“你真的是那个楚留香？”

“楚留香从来只有一个。”

说书人耍了一段口活儿，听客们皆鼓掌叫好，可陆小凤一点也没听到。

他瞪大眼睛看着“楚留香”，又低头看了看酒壶，长长吐出口气来，道：“我信，怎么不信。除了楚留香，还有谁能是盗帅？”

楚留香笑了，是一种很欣赏的笑。

他道：“你很聪明，比我见到的许多人都聪明。”

陆小凤道：“我若是真的聪明，就不会让你抢走我的酒。”

楚留香道：“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。”

剩下的酒全进了陆小凤肚子，那个朋友的名字也一样。

陆小凤看出楚留香不想多谈那个朋友，甚至连名字也说得很勉强。这样的名字，只适合闷在肚子里，假装从来没出现过。

说书的还在说，说盗帅留香的故事。故事总没有人来得精彩，所以陆小凤已经离开，同楚留香一起。

这回，酒壶总算呆在了酒桌上，喝酒的人也总算用上了杯子。

酒过三巡，人未醉。

陆小凤和楚留香都不是会把自己灌醉的人。

但喝酒有一个好处，就是可以让人装醉。

不管真醉还是假醉，只要醉了，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合理的。

说话的是陆小凤，他本就已经憋了一肚子问题。现在肚子里灌了酒，问题就冒了出来。

“你为什么来找我？”

“因为我想喝酒，又不想一个人喝酒。”

——一个人喝酒的确很不好受。

“你不是已经死了？”

“你难道就没有死过么？”

——陆小凤的确“死”过，还不止一次。

“就算你活着，也应该已经…”

这次他没有问完，楚留香就抢着道：“我应该已经七八十岁了，是么？”

烛光下楚留香的脸成熟英俊，没有一点皱纹。就算看起来不像十七八岁，也绝不像七八十岁。

陆小凤仔细看了看他，然后点了点头。

“你知道一个人若是太年轻时就有了很大的名气，大家就难免会认为他很老。”

“但你的故事已经传了好几十年，这总不会是假的。”

“一点也不假。”

“所以…”

“所以我刚才说的，半点用也没有。”

说完这句话，楚留香就忍不住笑出声，笑够了就喝酒，一杯酒下肚就又接着笑。

一个人装醉固然可以想问什么问什么，但一个人装醉的时候岂非也是可以什么都不答的？

所以陆小凤只能看着楚留香干瞪眼，看着看着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，笑够了也喝酒，喝了酒就接着笑。

他笑，楚留香反而不笑了，道：“你在笑什么？”

“笑我自己。”

楚留香明知故问：“你很好笑吗？”

“好笑，好笑得要命。因为我终于想明白，你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老头子了。这个道理实在太简单，我应该早就明白的。”

“你真的已经明白？”

陆小凤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：“当然。我明白你已经是个传说，不是人。传说当然不会老，也不会死。”

楚留香眨了眨眼，也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道：“你猜对了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假的。”

醉了的人若还没有睡死，就总是不满足于只说话的。所以装醉的人若想装得像，最好也做点什么疯狂的事情。
比如，两人从同一扇窗子飞出去。

楚留香和陆小凤一前一后，一飞就没有停下。他们掠过城里层层叠叠的屋顶，掠过波光粼粼的护城河，掠过郊外整整齐齐的树冠。

他们停下时，楚留香立在最高的那棵树的枝桠上，手指抚过耳边垂发。

陆小凤落在了另一棵树的树梢上。因为楚留香已经占据了最高的那棵树，他若也落在枝桠上，就会比楚留香矮。

现在，他们绝对齐平。你就是拿根尺子放在他们头顶去量，也一定找不出一点差别。

楚留香认真看着陆小凤，看了很久，喃喃道：“若可以，我简直想请你去船上坐坐。”

“那条住着三个美女的船？”

“我并没有别的船。”

陆小凤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射出光来：“你愿意请我到你的家里去？”

楚留香点了点头，道：“我很乐意，可惜现在不行。因为我要走了。”

他走，却不是到那条船上去。否则，就可以让陆小凤一起去了。

那么他要去哪里，为什么不回家？是不是因为他的人还在，家却已经不在了？

陆小凤没有问。一个人若是只能找陌生人喝酒，他的寂寞就不该被问出来。

临走前，楚留香道：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。”

“你还想找我喝酒？”

“不，是你找我喝酒。”

陆小凤笑了，道：“我不找不行？”

“不行。”楚留香说着就已经飞入了黑暗中，“说书人那里，也有你的故事。”

天黑，天亮。

陆小凤依旧站在梢头，好像还要站很久，很久……

写在后面：
算是古龙风的尝试比较早的一篇，语言还有些啰嗦，人物动作…缺了侠骨，很缺（。）
但考虑到后来自己写的全是段子，这也是难得有头有尾有主题的东西了，所以，还是比较满意的。
这么可爱的东西，不写别的了，任性x
哦，对了，那个不该被提起的朋友，叫胡铁花。